张保红教授谈“比较与翻译”

4月17日（星期二）下午2：30，来自中国地质大学（武汉）的张保红教授在四教424教室就“比较与翻译??以罗伯特•彭斯诗《一朵红红的玫瑰》与三首汉诗为例”为广外大师生带来一次精彩的讲座。张保红教授任教于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是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翻译方向的博士，也是中国英汉语比较研究会理事，主要研究兴趣为文学翻译和英美诗歌。

张教授指出，虽然当下对诗歌进行讨论的著作论文不少，但该类著作往往侧重某个方面，没有从整体对诗歌进行把握。再者，中国国人似乎往往觉得英诗不如中国古诗有味道。而在诗歌翻译上，不少人认为诗歌是不可译的。鉴于以上三点，张教授选取了罗伯特彭斯的“一朵红红的玫瑰”（“A Red Red Rose”与三首汉诗：汉乐府古辞“上邪”、唐代敦煌曲子词“菩萨蛮”、明代民歌“劈破玉?分离”从六个方面进行条分缕析的比较研究。

宏观上，这四首诗的创作主题都是讴歌忠贞的爱情，表达了内心诚挚而炽热的情感；体裁皆为民歌。张教授认为，在体裁选取方面，原因是不尽相同的。英诗的民歌形式源于彭斯是苏格兰农民诗人，其诗从苏格兰口语中汲取力量，把苏格兰民谣升华到艺术的高度。而汉诗选取民歌这种体裁则是中国古代的情歌大多来自民间，加上封建礼教的束缚使封建文人极少创作爱情诗歌，即使偶有为之也是托情言志。

在诗歌中，意象是其组成的基本元件，是诗情的直接载体，是表情达意最为高效的手段之一。这四首诗充满丰富的意象，尤其有取象天地山川来表达心中炽热爱情的共同特点，这类宏大意象使其具有“崇高”的美学风格，从而表达了爱情是永恒的、崇高的主题。不过，不同的是英诗既有刚性意象（如the seas，the sun），也有柔性意象（如rose，melodie），而且，其中“luve”是显性的，成为诗中主导意象，贯穿诗文始终，统领着诗中意象符号系统，且回环映照，首尾映照，大大强化了诗作主题，表现出英诗传统中言情以直率胜的鲜明特点。三首汉诗则几近只有刚性意象（如天、地、山、川等），其间“爱情”是隐性的潜藏在字里行间，只能旁侧见出，鲜明地体现出汉诗传统中写志、言情以委婉胜的常式。

在声律方面，张教授引用杨恩寰的观点，即声音的高低、强弱、快慢、节奏，可以显示出某种意义或意味。如一般说低音显示深沉凝重，高音显示激昂高亢等。接着从英诗与汉诗的内在节奏与外在节奏分别进行分析与比较，发现不论英诗还是中诗，声律均表现了情感；表情方式虽不尽一致，但四首诗中外在与内在节奏相互作用、生发，相得益彰，均取得了高度的融合与统一，各自成功地表现了原文的诗情。

在修辞方面，张教授认为，四首诗作均成功地运用了修辞手法，夸张便是其中一种。夸张的使用深化了诗作的主题，产生了撼人心动的力量。所不同的是， 夸张数量的多寡予人多角度同向审美感受的过程颇不一样，不一样的审美感受过程，也就带来了不一样的或各有侧重的艺术感染力。在创作思路上，张教授在细致分析后，得出：从诗作整个语篇比照看，其表现是2）“上邪”3）“菩萨蛮”象是对1）“一朵红红的玫瑰”中第2、3诗节的细致分解；4）“劈破玉?分离”是对1）中第4诗节的深刻演绎。相形之下，诸多汉诗合起来也未能囊括一首英诗中的境界。

在创作角度与爱情观上，英诗清新自然，怡情惬意。英诗是男方向女方表达恋情。3首汉诗都情调悲抑，苦涩沉痛。汉诗是女方向男方倾诉。张教授认为其差异原因是不同时代与社会文化背景，并对中国与英国的时代文化差异进行详细的分析。

进行诗作翻译比读研究时，张教授以苏曼殊，王佐良对“A Red Red Rose”的翻译为例。张教授认为，苏曼殊的译诗无论在其外在形式、内在节律、还是在其内容或主题的呈现、诗艺技巧的运用等方面均是在我国传统诗学规范与历史文化语境下完成的。从英诗汉译的历史进程来看，这也是早期译诗所呈现出来的常态。而王佐良的翻译则是在传统诗学规范与社会意识观念发生变革后的背景下完成的。其译文措词质朴、简洁明了，句式及其组构悉依原作，与原作辞气相符，成功转存了原诗中男方向女方言说的方式。韵式切近原作，韵脚变换与原作一样依诗情而流转，成功地传达出原作的语义信息与诗情。

最后，张教授总结，通过对彭斯之诗与诸汉诗的比较研习以及对其汉译的分析可以看到：中英爱情诗作的诸多异同与及其各自成因；翻译中译者因其文学文化传统、翻译诗学、审美取向等的影响所做出的宏观与微观上的不同翻译抉择；从译例分析中，在了解到翻译是两种文化文学传统、翻译诗学规范、审美取向等的生动碰撞与相互交融之时，还可以窥见翻译诗学、历史语境等是如何在译者的手中具体演绎与发展的。充分了解这些，对促进中西诗歌艺术研究，增进中西文学的交流与理解，推动中西历史文化的共同发展是大有裨益的，同时对翻译实践与批评亦有直接的借鉴与指导意义。

张教授的讲座虽是学术性质，却也不失趣味。在场同学有感于张教授所讲，在问答环节积极提问，有同学问张教授既然诗歌中的意象十分重要，那么是否直译更为合适。有同学问张教授汉诗英诗差别非常大，汉诗能否英译并保留原来的诗味。

讲座结束后，笔者采访了高翻学院的一些同学。黄璨同学观察到张教授的诗歌脱口而出，一场讲座下来流利的背诵了不下20首诗，足见张教授在诗歌上下了许多功夫。刘畅同学觉得今天收获最大的是张教授讲的中国英国诗歌表达情感不同的原因上的分析，中国的封建文化，英国的基督教文化，对爱情表达时，一个借用女方口气、压抑激昂，一个直接表达、轻松自然，这个发现及解释很有感触。后来想到应该问问张教授对现代新诗的英译怎么看，可惜讲座已经结束了。曾俊敏同学今天感觉到，做学问的一个很重要的动力，是兴趣。只有兴趣才能真正维系一个人持续不断进取的动力, 才能真正做出纯粹的研究。同时在对于诗歌意象的分析上以及对于意象在翻译中的处理也得到一些新的启示。李佳畅同学则有点疑问，想知道在诗歌比较的选取时怎样体现那几首诗的代表性。